厉害宣威这个村同龄阶段51人,其中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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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村庄的逆袭

黑泥塘,云南宣威板桥镇永安村委会下辖的一个自然村,村子很小,依山而建,狭长形,从一端走到另一端,最多需要30分钟。常住人口人,全是回族。

在云南,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小村落,不是旅游景点,不是历史遗迹,没有特色产业,没出过名人,祖辈种地谋生,唯一的经济作物是烤烟。

近年来,这个安静的小村终于出了个“有点名堂”的事——考上大学的娃娃很多,越来越多。

这成了宣威口口相传的新闻,也成了村里人聊天时最爱谈的话题,甚至让村民走路时,腰板挺得更直了。

历史上,黑泥塘村明显比周围村落贫穷,但是现在,黑泥塘人更“扬眉吐气”,因为“他们村出得起老板,但是出不起我们村这么多大学生。”

怀着对这个“传闻”的好奇,年春节假期,我去了黑泥塘村,走访了村里的多位大学生、村民、老村长……我想探寻这个“教育奇迹”的根源。

45个大学生的群体特征

大学生很多?具体有几个呢?通过挨家挨户排查后,我得到的结果是45个。而不是之前村民们说的50多个,他们为什么要“撒谎”?后来我才明白,村里还有两个曲靖一中的高中生成绩优异,在宣威五中、板桥镇一中的几个学生也是名列前茅,都被算在“未来大学生”的行列里了。

通过面谈、调查问卷和电话采访的方式,关于45个大学生的基本情况,我统计出一组简单的数据。

从年龄分布上看,考上大学的45个学生中,年—年出生的有33个(全上本科),而村里同时期出生的人有51个。正常情况下,这批人参加高考的时间是年到年,也就是说,这十年间,黑泥塘村的本科平均录取率是65%,远远高出同时期云南省的比例,年,云南省的本科录取率是43%。但是65%只是略微高于宣威全市的水平,这十年间,宣威市的本科录取率在从50%攀升到74%。也就是说,横向比较的话,这是一个乡村骄傲,也依托于大学扩招以及宣威全市教育的发展。再来看一下村里纵向比较的数据:

50年代及以前出生的人,全是文盲

-年出生的,1人考上大学

-年出生的,0人考上大学

-年出生的,8人考上大学

-年出生的,33人考上大学

这些数字,如果放在经济发达的城市,即使是放在昆明市的一个名牌中学,可能算不上什么。那我们再来看看数据背后:这45个大学生的父母文盲率极高,有9个学生的父母是文盲,绝大多数学生的父母只上过小学。家庭经济来源单一,除两家人曾在落水镇和板桥镇做个体生意(开餐馆和卖热水器),其他都是常年务农,经济来源是种地或外出务工。也就是说,他们是典型的“寒门学子”。求学过程中能得到家庭的支撑力是非常微弱的,没有上过辅导班,甚至没读过几本课外书,放学之余还要下地帮父母干活,是他们的常态。

有人说是不是学校的教育方法独到?永安田迤小学,是42个大学生共同的母校。现在,这所学校六个年级一共只有70多个学生,高峰时,一个班也就是15到20个学生,通常由一位老师教所有科目,而在十年前,学校连一个正规师范院校毕业的老师都没有,全是高中毕业的代课教师。

他们的学习环境和教育资源极差,那是靠什么考上大学的?这原本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每年高考后,诺大的中国总会出现几个突出的寒门状元,媒体争先报道他们的励志故事。如果去追溯个体,得到答案无非都是吃苦精神、知识改变命运的愿望强烈等等。那么一个村庄的现象,会有不一样的原因吗?我想先从3个人的经历说起。

王明宇

年埋下的种子,20年后发芽

(大学时期的王明宇)

王明宇(化名),年生,年考上昆明医学院,成为黑泥塘村的第一个大学生,现医院工作。虽然在外多年,他每逢过年过节,都要回老家。

村民领我找到王家,一栋淡紫色的小洋房,颇有点田园浪漫气息。门口有一棵树龄超过年的棠梨树,冬天光秃秃的,但巨大的树冠依然很漂亮,树上挂着“宣威市古树名木保护牌”。

树下有一口古井,正围着许多外地人在打水,大家说这口井的水异常清甜,每天都有人从不同的地方开车到这里运水,村里人并不阻拦。

王明宇儒雅温和,乐意分享自己的经历。

“我年上小学,那是重视教育的第一年,田迤小学有史以来学生最多的一届,后来平均一届十几个人,我们那届有二十几个。”

年,王明宇小学毕业时,整个板桥乡只录取个人上普通初中,王明宇班上考上了3个人,后来只有他考上大学(年)。

王明宇之后,有20年的时间,村里再也没有人考上大学,70年代村里出生的人有三十多个,但是连上了初中的都很少。一直到年,80年代出生的丁秀娟和王进同时考上云南师范大学。年是个转折点,年,丁雪梅从本地著名的曲靖一中毕业,被华中师范大学录取。从此以后,村里每年都有学生考上大学,在年达到高峰,一共有5人。

“我考上以后为什么沉寂了很多年呢?我年毕业,分到板桥镇卫生所,我们这一届学生全部下乡。当时邻村也有个大学生,叫丁恒坤,他分到宣威总站,刚分配后就遇到改制,相当于下岗了,后来自己开餐馆谋生。大家心目中觉得上大学没有用,流传着一句话“师院不如师专,师专不如代课,代课教师可以当上县委书记。”

尽管毕业后的工作并不“光鲜”,王明宇在板桥卫生所一呆十多年,却对黑泥塘村有潜移默化的长期影响。村里只要有人生病,就去找他,只要去,他家就热情招待,假如病医院,也是靠他联系。

村民王桂仙回忆,这么多年,家里人找过王明宇太多次。印象最深的是女儿出生时,到板桥卫生院后,身上只有10元钱,王明宇的妻子帮付了住院费,孩子的衣物和尿片,也都是他家提供。

儿子丁章达高中毕业时,王桂仙要求他必须学医,她希望儿子成为王明宇那样的人。两次高考都上了一本线,由于没有录取到医学专业,硬是复读到第三次,终于如愿学医。而学医的情结,在这个村里不止王桂仙一家。

王明宇家有兄妹九人,其他人虽然没上过大学,但是较早上高中、技校、中专的一批人,所以共有六人在外工作,王明宇的大姐医院工作多年,也同样帮助了很多人。

王家人口碑极好,影响力涉及到周边几个村子。邻村人普遍评价“王明宇一家人为人好,人气旺,黑泥塘村的风气都是受他家影响”。村里考上大学的丁秀娟也说:“我当时能上大学是受王兴照(王明宇父亲)一家人的影响。”

乐于帮助乡亲,是王明宇一家的传统,他的父亲王兴照虽是文盲,但是思想非常开明,这也是他的子女能够“成器”的重要原因。90年代初期,村里的老学校,其实就是几间土瓦房,已经破败不堪,教室里下雨天都会漏水。王兴照带头四处筹钱,才建起了两层的教学楼,终于有了一个简单的小操场,有了围墙和大门。据村民介绍,当时王兴照通过各种人际关系找在外工作和经商的回族筹钱,周围三个村子,条件稍好点的人家,也都在他的动员下捐款。

王兴照的大儿子,也就是王明宇的哥哥,是村里第一个高中生,后来在曲靖工作。现在退休后在昆明定居,如今只要听说村里人到昆明工作、学习、打工,他都会主动联系邀请来家里做客。

王家对黑泥塘村的影响不再一一详述,村里后来考上这么多大学生,王明宇并不强调他家的贡献,他有另外的分析。他发现中断了20年后再次考上大学的第一批人,他们的父母大多是年那届小学生,也就是他的同班同学,尽管他们只上了小学,但是头脑中有了追求知识的意识。这和村里70年代出生那一批学生不一样,父母一天教室没有进过,对读书没有概念,也就丝毫不重视教育。

丁雪梅

每到夜晚耳边响起同一种声音

(丁雪梅小学班级合影)

丁雪梅(化名)年冬天出生,年,她成为村里第一个考上外省重点大学的学生,当时她的父母连省会城市昆明都没有去过。

王桂仙说女儿命好,因为“她出生那年,村里通电;她上初中时,从外地调来一个好校长;她高考那年,遇到第一届免费师范生政策”。

丁雪梅的求学经历,也是黑泥塘村已经毕业的20个学子的代表,她与王进、王德志、丁娇、丁秀娟等人彼此身上有对方的影子。

雪梅的奶奶在父亲1岁左右时去世,爷爷一直有重病,在雪梅两岁时去世。在“拼劳动力”的农村,爷爷奶奶早逝,加之土地少,家里曾经处于极度贫困的状态。王桂仙嫁到丁家后,和丈夫辛勤垦荒,一共扩得三十几亩土地,但四处垦荒得来的土地十分零散,最远的离家有近十公里,播种秋收都加倍辛苦。雪梅说:“家里有种不完的地,也必须种那么多地才能改善生活”。

回忆起对雪梅印象最深的事,她的小学老师说,三年级时,她带着两岁不到的妹妹去上学,上课时,把妹妹放在窗外草坪上,下课后,又跑出去喂吃的。如今听来不可思议,当时老师只觉得“家里条件这么差,能来上学就不错了”。我问王桂仙,这么做难道不怕影响孩子学习?她说:“那时候真不认为这样会影响孩子学习,我们一天到晚都在地里“黄烤白晒”(本地方言,形容太阳毒辣,风沙大),认为带到学校才是最好的办法”。

雪梅不觉得带着妹妹上学辛苦,因为妹妹特别乖,极少哭闹。她更难忘的是放学后还要背着妹妹去地里,等爸妈干完活一起回家。天黑后,饿着肚子,躺在牛车上,车轱辘碾过崎岖山路的声音回荡在田野间,特别响。“这么多年,只要是天黑后还在屋外,耳边总会想起那种声音”。

在填写我的调查问卷时,雪梅写下这样一段话:“我们从小跟着爸妈干农活,下雪天出去开垦荒地,夏季常遇大雨全身淋湿,春秋播种收获时总伴着月光回家,深知种地的辛苦和不易。”

王桂仙意识到女儿学习成绩不错,是她上初中以后了。“第一学期期末考试全班第一,没想到升到镇上成绩还这么好”。初中住校后,每两个周回家一次,雪梅大多数时候能集中精力学习了,年级第一是常有的成绩。

“我还是记得那时候有块地在耿屯公路边(从黑泥塘到板桥镇的路上),有几次星期天,她都是和我们一起在那块地里干完活,到了下午,才在旁边水沟里洗完脚,换上干净的鞋,坐上5角的马车去上学。”

说起在水沟洗脚,雪梅回忆起另外一个细节:“穿袜子的习惯是高中才有的,冬天有点难熬,一双棉鞋也没有,穿妈妈自己做的布鞋过冬,天冷时坐在教室双脚都是冰冷的,然后长满冻疮,一边听课一边双脚相互踩才能止痒。”

高中阶段,雪梅家里的经济条件有了明显改善,学业压力大,她只在寒暑假才会帮助父母干农活了。大学毕业后,她顺利找到如意的工作,现在是昆明某中学的高中老师。工作第一年,住集体宿舍,在同事的劝说下,她才开始用洗面奶洗脸,之前都是用香皂。学会化个淡妆,也是25岁以后的事。继承了父母刻苦勤俭、善于理财的传统,她现在已经有房有车。作为90后,她童年的经历,已经是周围一些同龄人难以想象的,她也从不会刻意去提起。如今最大的心结是父母的健康问题,“父母一生太过劳累,所以非常担心他们的健康,很害怕子欲养而亲不待。

丁章宏,学费自己挣

(马春花家的新房子)

大年初三,王桂仙邀请同村的马春花一家到家里吃饭,两家人关系好,有很多共同语言,比如她们家庭结构非常相似:都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全都考上大学,两家的大女儿都在昆明工作。

马春花和丈夫年开始在昆明打工,目前在一建筑工地打工。我几年前见过马春花的大女儿丁娇,这次见到他的小儿子丁章宏,他年生,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很阳光自信的孩子,现在是昆明理工大学大四学生,已经顺利签约云南省建投集团。我问马春花,章宏现在一年的学费多少,他们告诉我,大二下学期开始就没给过他钱,都是自己挣的。

“第一份兼职是给一个健身会所做推销,后来做得越来越多,最后发现最适合自己的是培训机构”。章宏已经在玉溪一家教育培训机构兼职近两年,整个大学期间,周末对他说是上班时间。每个周五晚上,培训机构会开车来校门口接他,上完课,周日晚上送回学校,假期更是排得满满的。他丝毫不觉得累,觉得很充实很有成就感,因为“父母打工更苦,我上一次课是父母打工两天挣的钱”。

如果说丁雪梅那批学生上中学时,父母都在家种地的话;丁章宏这一批学生的典型特点是,他们上中学后,父母都弃地在外地打工了。与章宏同辈的丁章博,他高三时候才第一次到昆明,当时他父母就是在昆明打工,第一次到昆明,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是:“灯火通明的大城市里,父母在工地上的小宿舍是多么卑微”。

午饭后,马春花邀请我去她家。王桂仙也说“她家新房很漂亮,你去看看”。进屋后,我发现房子格局很好,有城市别墅的设计感。章宏告诉我,房子是学建筑设计的姐姐亲自设计的,建这房子,姐姐的贡献不仅是设计,而且还出了12万元钱。这件事在整个村里传为佳话,因为女儿出钱回老家建房的事情不多。我听说后,也有些震动,章宏的姐姐丁娇人如其名,外表非常娇小柔弱,没想到做出这么“汉子”的事。听我说在昆明买房压力也很大,马桂仙对丈夫说,“阿娇的钱,我们还是应该苦了还给她,以后她养娃娃还是要花钱”。

年初四,还没到大多数单位收假的时间,丁章宏和王桂仙的小女儿丁洁已经相约出发去“上班”了。黑泥塘村目前正在上大学的学子中,所有人假期都在外兼职或者打工。去旅游太奢侈,如果回家闲着是很丢脸的。有一个云南财经大学的学生,我很长时间打不通他电话,开学联系上后才知道,他假期到广东和父母一起在厂里打工。

通过调查发现,这些学生中有两人实现了学费自理,12人办理助学贷款,准备工作后靠自己的能力还债。而所有学生在择校时,只要分数够,优先选择免费师范生或者军校,把解决学费放在第一位。

结语

是什么改变了一个村庄的“风水”?

为什么村里频繁考上大学生是以年为转折点?村里还广泛流传着一个迷信的说法:修宣天公路(宣威到天生桥的高速公路)填了村前一个深沟,改善了这个村的风水。

我核实到宣天公路是年动工,年通车,从时间上,符合村民的“想象”。虽然“风水说”不科学,但是这条公路很大程度上改变了黑泥塘村的命运。老村长丁恒甫说:“公路从脚下过,交通便利,人们的思想意识提高了”。修路与脱贫的关系,无需赘述,以前由于交通不便,村里的板栗、核桃,每到成熟季节落得满地都是却无人问津,现在有的人家七八月份在公路边卖野生菌就可以收入近万元。并且,还有一部分家庭的第一笔财富积累是来自在宣天公路的工地上连天连夜的干活。村民丁文宝说:“工地上一天80元的工钱很满足,以前有力气找不到活干。”

最新的统计,村里11户建档立卡贫困户中,只有2户还没有脱贫。贫穷已经成为黑泥塘的记忆,今天走在村庄新铺的硬化路上,两旁是一幢幢新建的小洋房,这个村的人只要能攒下一点钱,都喜欢回老家建一栋漂亮的房子。间或还有几家旧房子,可以从中窥见几年前村庄的面貌。现在村里人有60%在外打工,剩下在家的,种地的收入也比前几年翻了好几倍。

(村里最漂亮的新房主人在西藏打工)

回到最初的疑问,为什么这个村里的人在最近十几年能高频率考上大学?

从王明宇一家人身上,我看到的是中国传统乡贤的背影,王明宇姐弟是村里最早的读书人,他们离开了土地,却没有背离乡亲,多年来帮扶乡亲,凝聚乡情,让村里流动着一股暖流,也让村民很“现实”的感受到读书的好处,并以此为榜样来教育子女。

从丁雪梅身上,我看到的是从小养成不怕吃苦的精神,亲身体会到父母种地的艰辛后,她改变命运的愿望发自内心的树立起来。

而丁章宏、丁洁这一批95后的年轻人,就更是令人欣慰,比起哥哥姐姐,他们吃苦要少一些,而且有了哥哥姐姐“成功”,他们更阳光更灵活。作为“农民工”的子女,父母的勤劳为他们树立了最好的榜样,所以他们自己赚钱的意识,也就是追求独立和上进的意识很强。

最后要说的是父母的教育意识和价值观引导,有些农村地区,由于家庭经济困难父母希望孩子早一些踏入社会挣钱,黑泥塘村基本没有这个现象,再苦再累都要支持孩子读书,村里形成一种追崇读书人的氛围。

年,为了选择一个交通上方便三个村子的校址,永安田迤小学搬到宣天公路旁,由政府兴建。由王兴照牵头建的老学校,改成了一座简朴的清真寺,村民选择在每年的寒假“做节”,方便在外读书的学生们也一起参加。

在滇东北,回族“做节”的宗教氛围并不浓厚,更像是一次村里人的大团聚。家家户户聚在一起宰牛宰羊,做一顿美食共享,在这样的场合,村里的大学生们是最勤快的,他们把做饭洗碗端盘子一类的事情全部承包了。

村民们很看重这次聚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让已经毕业参加工作的人,和依然在上中小学的这批学生见见面,互相交流,尤其是已经成为“老师”和“医生”的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他们要利用这个机会和村里的小辈们交流下学习方法、学习经验,聊聊“外面的世界”,帮助他们开拓眼界。

在我的调查问卷中,有好多学生都谈到了这个“聚会”的重要性。“身边的榜样”和“信息交流共享”对乡村教育来说,是非常必要的补充。

已经在外工作多年的王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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