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我的城市宣威

文/山大王

编辑/山大王

回家后的日子变得很悠长,不像在学校里,每天看不了几页书就到天黑。

此刻,刚帮小侄女洗漱好,连哄带吓把她搞上床睡好,给她拉好被子,盖上毛毯,关上卧室灯。于是,零下四度的冬夜里,身前有暖暖的小电炉,窗外能看到稀稀疏疏的点点灯光,远处的东山一如既往地静穆……所有的时间和宁静都属于我。

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寒冷,也很久没走过泛着冰渣的马路。早上送小侄女学钢琴回来的路上,狠狠摔了一跤,眼镜飞到了远处,幸好镜片没有摔坏,只留得此刻略显酸痛的躯体。记得上一次在冰上摔倒,大概还是初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冬天,水泥地板上的积水结成了冰,地面被封得硬邦邦的,踏雪无痕。

每一年其实都挺怕下雪,在没有暖气的南方,冬天室内室外一样的温度,在火炉边烤着前面的膝盖,后背又觉得冷冷的。寒冷大而无形,笼罩着山川和原野,让人无处可逃。在我心里,冬天不美,我更喜欢郁郁葱葱的夏天。

宣威这个城市,给我的感觉很复杂。

有师兄听到我说“我要去宣威了”,第一反应是:宣威还可以做动词。

有一次跟中大历史学系系主任谢湜老师座谈,问及我的家乡,听到我的回答后,他说的是:一听就是一个与宣扬朝廷的威严分不开的地方。

说来惭愧,对于宣威,这个我十八岁以前一直生活的地方,我知道的很少。也曾上过东山寺,也曾爬过小庙山,也曾去过无数次浦在廷故居,还曾在宣威一中的大成殿前沐浴过三年的阳光,也曾听说过四里座大桥,听说过可渡古驿道,甚至小时候上街常常经过尖角洞遗址的脚下,但是对于宣威的历史和现实,我知道的少之又少。

她为什么叫宣威?她以前曾隶属于哪里?这里以前生活的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从哪里迁徙而来,又流散到哪里?为什么这里这么多彝语音译的地名?原先的彝族去了哪里?……这些都是我完全不知道的。

高中三年在这里上学,那时候每个周末12:00—18:00之间会放假,但都用来洗衣服洗澡,极少到学校外面的地方逛。再加上当时的自己从小镇来到市里,总是莫名其妙地自卑,那三年过得很辛苦,怯生生地看着乌蒙山下的城市,对宣威没什么好感。

上大学后,每次回家都从火车站直接坐车回镇上,也很少到市里转悠,所以对宣威还是熟悉又陌生。

后来由于种种事情,终于有机会以学生之外的身份在宣威城内瞎逛,也习惯了每次回来去冰果屋吃点东西,去西宁路吃碗米线,去工人文化宫附近的铁桥边吃一份炸洋芋……然后慢慢开始感受到这座高原城市别样的风采。

宣威很寒冷。

她地处云南的东北部,与贵州六盘水市相接,最高点为东山主峰滑石板,海拔米,最低点清水河与木冬河交汇处的腊龙岔河,海拔米,相对高差米。整个宣威处于滇黔交界地区,位于云南高原和贵州高原过度的斜坡地带。每年冬天,从东部过来的冷气流经过贵州来到这里,却爬不上更高处的昆明,于是冷气流长期滞留在这里,这里秋天的早晨有霜,冬天特别冷,几乎每一年的冬天都会下雪。

这里属于南方地区,却有着北方的气候。

最近下的,正是年的第一场雪。高速公路入口被封闭,停止了通行。仅有的一些依旧在外活动的车辆,也多数装上了防滑链。

宣威也很温暖。

去五孔桥吃牛肉米线的时候,不同的人随意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如果其中一个人用小碟子夹了咸菜过来,同桌的其他人也可以随便夹进自己的碗里吃。喝汤直接抬起大碗,根本用不上勺子。一个人吃完了,站起来给全桌的人发一张用来擦嘴的纸,不说一句话又走了。

宣威的出租车起步价是6元,在城内打车一般不会超过15元。上了出租车,如果沿途还有招手的人,师傅会停下来问他要去哪里,如果顺路的话就直接上车。有时候,同一辆出租车上的两三个人有不同的目的地,这样的拼车方式普遍,大家都习以为常。夏天的时候在宣威打出租车,会看到很多司机师傅的坐垫是用一种很硬的核桃做成的,据说这种坐垫做工复杂,一副核桃坐垫需要一个周的时间才能完成,但完成后铺在座位上既有按摩效果,又极其凉爽。

每年高考的时候,全城的出租车都贴上“爱心送考”的标志,那一天,只要高考的学生打车,全部免费。我曾在高考期间乘坐过宣威的出租车,司机师傅跟我炫耀他今天拉了几个高考生,说有的司机想拉都拉不到。在云南,这是一个很重视教育的县级市,也是一个人口很多的县级市。初中的时候,我们曾经三个人共用一张书桌,整个初中时期都是两个人睡一张小铁床。高中时候,尽管整个县有十多所高中,可是我们班上还是有九十多个人,课桌一直抵到讲台,第一排的人总要仰着头看黑板。

有一次去买菜,想买剥好的蚕豆粒,卖菜的大姐说一块八一两,然后又加了一句:这个很难剥,所以有点贵,这个价钱贵得我都不好意思卖……

说到宣威,少不了宣威火腿,也少不了每年的杀猪饭。邓小平的岳父浦在廷先生,曾把宣威火腿罐头销售到北京、上海、广州、香港,甚至到新加坡、英国、德国,他以实业救国,把经商赚到的钱用来支持孙中山先生的革命事业,为此,孙中山先生曾为浦在廷的火腿公司题写“饮和食德”四字,还送给蒲先生“急公好义”的匾额。当时腌制宣威火腿的盐来自于楚雄的黑井小镇(大学时几个人到黑井游玩,在黑井发现了关于宣威火腿使用黑井盐的史料),黑井也是一个充满了故事的地方。现在的宣威火腿在全国的知名度不算大,或许跟用来腌制火腿的盐有关吧。大理诺邓的火腿用的就是诺邓自己产的盐,诺邓火腿曾经上过《舌尖上的中国》。

小时候过年的记忆,是从杀猪饭开始的。村子里有人家杀猪,要叫全村人一起吃饭。所以一到腊月,就很少在自己家吃饭了。宣威人很会完美地利用这一头过年猪,新鲜的猪血拌上干辣椒段,放上适当的盐,拌匀后舀到陶罐里密封装好,到了来年正月和二月,还可以舀出来炒着吃,这道菜叫“猪血辣子”,配上酸汤饭,美味至极。猪头劈成两半腌好,来年种庄稼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待客,猪耳朵和猪舌头是孩子们的最爱。肥肉可以炼成猪油放好,一头过年猪的油往往够一个小家庭用一年。炼油后的油炸,拌上炒过的玉米面,可以做成“油渣面”,很脆很香。猪腰子一般是给小孩的,因为每头猪只有两个猪腰子,所以就显得有些珍贵。(我小时候总在想,为什么一头猪只有两个猪腰子呀?就不能多有几个吗?)猪肠子也有大用途,小肠洗干净后可以装进瘦肉,大肠可以装血豆腐,阴干后都很美味。还有猪肝,也可以剁碎变成小吃。

然而我最喜欢的还是宣威的洋芋。吃了二十多年,早点吃烧洋芋,中午饭吃炸洋芋,晌午吃煮洋芋,晚饭炸洋芋,夜宵还可以是洋芋。总之永远吃不够,也永远吃不腻。每次经过火车站,经过西河桥,经过大街小巷,都会被一阵阵的烧洋芋、炸洋芋的香味吸引。

吃不怕的还有米线。最喜欢的是砂锅米线,抬到面前时汤和顶上的肉帽还在翻滚,老板再递上来一碟切得极细的生的包包菜丝丝,赶紧把菜丝放进砂锅里烫一下,下一秒就可以吃。

嗯,洋芋和米线是我的最爱,没有什么可以取代。

这大晚上的,想了太多好吃的东西。

过年的时候,我们会以前撕下一些青松针,把松针铺在堂屋的地上,把饭菜放在松针上,全家人席地而坐,开始吃年夜饭。大人们讲的故事是:以前,几家人要共同供养一个“鞑子”,“鞑子”不干活,却要吃家里最好的东西,于是,人们在八月十五的时候在月饼中夹入纸条,一起约好腊月三十的晚上一起把“鞑子”杀了,后来“鞑子”的鲜血流得到处都是,于是人们用青松针铺在地上,在青松针上面吃饭喝酒,以示庆祝。后来,每年过年的时候,用青松毛铺地板就成了不变的习俗。我猜想,如果这个传说不是空穴来风的话,过年铺轻松针的习俗似乎与蒙元对云南的统治有关。

零零星星,全是这个雪夜无端的思绪。

(完)

今夜大雪

请拥抱我,在雨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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